每位凤庆人,都会在茶香里不知不觉完成自己生命的成长。
小时候,在采茶季节,喜欢背个小竹篮,跟妈妈到茶园里采茶,一芽一芽的茶叶,在阳光下吐着芬芳,淡淡的茶香,随着山风,飘向远方。
长大了,很多时候,喜欢泡杯绿茶,或看书,或写文字,或听音乐,时不时呡一口,时间仿佛在淡淡的茶香中活跃起来,流动起来,寄托着人心诗情。
2020年春节,一场突出其来的疫情,让我焦虑、不安。跟同事下乡,路过一片茶园,我看到,茶园里长满了嫩嫩的、黄黄的小东西,同事惊呼:“茶叶冒芽了。”茶园边的梨花开了,蜜蜂“嗡嗡嗡”地忙着采蜜。不远处的地里,有忙碌的乡亲。看着眼前的生机勃勃与欣欣向荣,我的心踏实了下来。
我回应同事:“春来了,茶绿了。”
作为一名凤庆人,岁月之间,在茶乡大地上且走且停,一路拾拣,一路珍藏,关于茶,关于茶的故事,慢慢有了自己的认知,自己的感悟,自己的情感。
从记事起,我就会采茶,对于茶再熟悉不过,茶叶的清香,茶农的辛苦,农家人对于茶叶的依恋……。我慢慢懂得,在无声的岁月里,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,因为茶而有了风骨;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,也因茶而无比的坚韧。
翻阅文献,凤庆在商周时期,早期先民濮人就种茶、采茶、并将其作为药用、祭祀、食用之中。
翻阅间,我想起了梭罗,还有梭罗那段可以让内心静谧与辽阔的文字:“让我们如大自然般悠然自在的生活一天吧,别因为有坚果外壳或者蚊子翅膀落在铁轨上而翻了车。让我们该起床就赶紧起床,该休息就安心休息,保持安宁而没有烦扰的心态;身边的人要来就让他来,要去就让他去,让钟声回荡,让孩子哭喊---下定决心好好地过一天。”
先民濮人,应该就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生活,对待茶,这块土地,才会因茶这么兴旺。
春光中,踏着先民濮人的足迹,我感受着一个又一个凤庆茶的故事。
清朝末朝,顺宁知府琦璘倡导民间大量种茶,制茶业得以空前发展,茶叶贸易繁荣,一条由茶而生的茶马古道亦顺运而生,沟通了西南一隅与外界广阔市场。遥想当年,或在那些淡烟细雨的早晨,或在那些长风斜过的午后,或在那些月明星稀的晚上,嘀哒的马蹄声从青石板的尽头传来,家家户户敞开门,与赶马阿哥探听外面的世界与路上的见闻。那年、那月、那日子,过得宁静,却也不缺少传奇。
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路过凤庆夜宿大寺乡高简槽村,在游记中记录“梅姓老人煎太华茶饮余,颇能慰客”。看到记录,我想起了祖父和祖父的罐罐茶,每个早晨或黄昏,祖父都会坐在旺旺的火塘边,用手抖动罐里的茶,不一会功夫,香气飘出,祖父把沸水倒进罐里,茶罐“噗嗤”作响,茶水倒入土碗,祖父边吹边喝起来,喝几口,用手摸摸白白的胡须,再吸几口烟锅。
我不知道,祖父的罐罐茶与梅姓老人的太华茶是否是一样的。但那种安详,那种历经沧桑的豁达,那种对人生的宠辱不惊,却值得我一辈子珍藏。
对古茶树的认识,缘于“锦秀茶祖”,这棵树龄长达3200多年的香竹箐栽培型古茶树,第一次遇见时,我的内心,有了温柔的感动,是怎么经久不息的生命,才能在暴雨、狂风、灾害面前,越过流年,傲然屹立。
滇红—这个凤庆人再熟悉不过的名字,于我,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。“滇红茶”、“滇红之乡”、“滇红小镇”,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,传递着这片土地的美丽、神奇、优雅与骄傲。
而这,感激于一个名叫冯绍裘的老先生,我们的滇红之父。
公元1938年10日,一名年近不惑的湖南人从昆明出发,乘汽车沿滇缅公路颠簸了三天,先到下关考察了沱茶,对来自凤庆的大叶茶非常感兴趣,用一双脚走了十天,来到鲁史,再到凤庆考察。
到凤庆后,冯绍裘见凤庆茶树成林,凤山大叶茶高达丈余,芽壮叶肥,白毫浓密,品质优异,极适宜制作精品红茶,就用凤山鲜茶精心制成红茶250多克,为云南最早的红茶。茶质优越,香味浓郁,为国内仅见。后试产红茶送到香港茶市,茶界一片叫好,称为上品。云南茶业界大喜,将凤庆红茶命名为《滇红》。
很多次,走进滇红集团的老厂区门口,站立在冯绍裘先生铜像前,会一个人呆上很久,什么也不说,什么也不做,就那样静静站着。那里的安静与祥和,可以收买灵魂。就如冯绍裘先生,没有抵住凤庆茶的诱惑,在行走的过程中,无论多艰难,都无憾。
也许这就是滇红神奇的魅力,让每个走进它的人,甘愿为之付出,无怨无悔。你以为你可以改变它,却不知,在这片土地上,茶有真正的王者之风,在你不经意的时候,会情不自禁地交出自己的所有。它的万种风情,足以令你用一生的时光来品味。
人的一生,从薄雾晨晓,走到黄昏月夜;从青葱少年,走到人生迟暮,需要多少勇气与决心。总有一些人,值得我们一生钦佩,一生欣赏。不是羡慕他们的富庶人生,亦不是执着于他们的千秋功名,而是喜爱他们的生活态度,梦想追求。
“繁华尽处,寻一无人山谷,建一木制小屋,铺一青石中路,与你晨钟暮鼓,安之若素。”再华丽的人生,都抵不过这样的简朴与温馨。春来了,茶绿了,春暖花开的日子亦不远。疫情结束,让我们如茶一样简朴与温馨,心怀美好,过好自己的一生。
愿山河无恙,人间皆安。(史艳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