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疏疏数点黄梅雨,殊方又逢重五。”人虽漂泊异乡,可童年那浓情端午、飘香粽子,却在心底烙下永恒印记。
儿时盼端午,多半是馋粽子。那时粽子多是白米粽,顶多嵌颗蜜枣儿,或掺些红豆。在记忆里,端午总是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。晨曦中,父亲会踏着露水,从村头池塘边采摘回最新鲜的粽叶,那带着夜的凉意与自然清新的宽大叶子,是包粽子不可或缺的灵魂。母亲则在灶台前忙碌地挑选圆润的糯米,淘洗、浸泡,每一粒米都被赋予了节日的期待。包粽子成了全家老少共同参与的温馨时光,母亲那出了名的好手艺,总能将简单食材变成令人垂涎的美味。她灵巧地拿起两片粽叶,轻轻一卷成小漏斗状,铺上糯米、放上蜜枣儿,再将粽叶紧紧包裹、麻绳仔细缠绕,每一个动作都流畅且充满仪式感。
包好的粽子入锅,加水煮。等待的过程着实煎熬,厨房里粽叶的清香飘飘荡荡,对于馋猫的我,是一种折磨。我像只忙碌的蜜蜂,在厨房与院子间来回穿梭,不停地问粽子熟了没。大人们边包粽子边讲端午传说,我对端午也有了朦朦胧胧的了解。印象里,粽子是要分些给鱼儿吃的,据说是为了护屈原,这浅显认知也是上学后老师才讲清的。偶尔听大人提及伍子胥、孝女曹娥的戏文,虽记住了片段,却远不如粽子的香甜软糯让人念念不忘。
长大离家后才发现,粽子并非端午专属。在故乡时,端午的粽子承载着节日的仪式感,一家人围坐包粽,空气中弥漫着箬叶的清香。那棱角分明的粽子,被赋予了特殊使命,只在端午这天才会隆重登场。然而,因工作到了异乡,在街角的超市里,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冰柜中整齐摆放的粽子,有甜美的豆沙粽,有咸香的肉粽,还有充满异域风情的水果粽。这些粽子失去了节日的专属光环,成了生活里随时可享的便捷美食,而我的内心却始终惦念着儿时的那一口白米粽,想来是思念与回忆使然。
漂泊之人,哪怕生活无忧,心底总有一丝身为异乡客的孤独,那是灵魂的乡愁印记。节日来临时,这种情绪愈发浓烈。但今时今日,异乡的人们也早已学会放下伤春悲秋的惆怅,不再沉溺孤独。在热闹的节日里,吃着故乡寄来的特产,或与同事、好友相聚,或独自一人,也要庄重且欢愉地过节,以粽香慰藉思乡之苦。
端午又至,我在云岭边陲,遥祝故乡亲友端午安康。也愿自己顺遂心意,无问西东,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。(阳益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