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惜杜鹃花烂漫，春风吹尽不同攀”。永德大雪山上的大树杜鹃，又何止烂漫。

从永德县乌木龙乡扎模村西北蜿蜒而上几公里，就进入了永德大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，放眼望去，层峦苍翠间，一拱又一拱的火红奔至眼底。“谁家不禁火，总在此花枝”，登高远眺，漫山遍野，万亩红杜鹃正在风中“烈烈燃烧”。大树杜鹃的红是极为明艳的红，它绝不矫揉造作地半吐半露，更不扭扭捏捏地遮掩躲藏，它就明晃晃地炸开在枝头，热热闹闹地一朵攒着一朵，苍翠的枝叶被挤得低低的，费力地托举着它们在枝头嬉闹。

翻过山头，在海拔高达2700米的山地上，风吹得又急又大，夹着山顶弥散下来的冰雪味道，三月春风在这里实在显不出轻柔与温和来，反倒像是脱缰的野马，从高山之巅横冲直闯而来，遍地半黄半绿的野草直仰着头，紧抓着地，生怕被撕扯而去。天地浩荡，风乍起间，我已感到苍凉，但望向一棵棵大树杜鹃在这旷野的疾风中舞动，如朝霞喷薄，如红云燃烧；它们摇晃不止，欢腾不息，如海浪翻滚，如舞池晃荡，骄阳也好，狂风也罢，它们无畏且自在。在浓绿与嫣红的互动下，在花与树的呼吸间，生命在原野上自由律动，野性肆意、狂放浪漫，此时便也懂得纵使疾风起，人生不言弃的意志与坚韧。

片刻之后，太阳从云后走出，照耀大地，草地上映出杜鹃树的硕大倒影，在绿得要滴下来的枝叶衬托下，闹腾后的红杜鹃舒展着瑰丽的花瓣，摇曳着摄人心魄的美。远处褶皱的群山倒出浓翠的阴影，它们面前的大山坡闪耀着琉璃似的光，映着漫山的红杜鹃，形成一幅艳丽的天然画卷，极目远望，山巅上、山腰处、山脊间，一团一团的火红仿佛从画笔尖落下，晕染、化开、连成片，再洒了零星的几滴在别处，大自然豪迈的大手笔铺就在我们眼前。

绕过石群，缓坡上的几棵杜鹃树格外高大，一月前这里的杜鹃就已盛开，炸开的花朵翻卷，狂风过后，“熟”透的花瓣纷纷扬扬，打着旋，落在草地上，盛满石缝间，铺得满地鲜红，远远望去，如红绸散落，懒懒地搭在山坡上；待走近，一地零星又无落脚之处，细细一看，竟觉得这斑驳暗哑的红，破碎得绝美。一只山羊路过，呆呆地立在那儿，扑簌簌的花瓣“砸”向它，它“咩”的一声跳开了。

不知不觉，夕阳渐沉，落日弥漫的橘光磅礴又温柔，山巅上的红晕与火红的杜鹃连成一片，这霸道的壮美让波澜起伏的群山愈发“气势汹汹”，晚风拂过，飞花纷扬，我们转身踏上归途，任由身后“万山迎暮霭”，也任由身后落红入斜阳。（郭关琼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