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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清风文苑】阿竹十岁了
发布日期:2022-05-26 09:07:29    信息来源:云县

“妈妈,你穿我衣服的样子真可爱,咯咯咯......”小妞放学回家,看我穿着她的羽绒服直笑道。阿竹十岁了,给她买童装150码的外套,我这个小个子也能穿上了,在家的时候我就喜欢穿她的衣服,虽然袖子短一截,但仍觉得更舒适,更暖和。

十年前的那个冬天,小家伙呱呱坠地,又粗又大的嗓门一点也不像个女娃,医生把她抱到我跟前,我看着她又黑又密的头发盖住了额头,红扑扑的脸,紧闭着双眼只有两条长长的眼线,弄得我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......突然间有个娃,突然间成了妈,好像特别不适应。

当了妈,生活突然手忙脚乱起来,其间的酸甜苦辣犹如春天风雨后的碎花一地,悲喜交集无以言表。我一直都喜欢小女孩,喜欢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公主样儿。可是自从生了娃,我就只觉得男孩好。因为女娃长大了也像我一样当妈妈,也像我一样要遭那么多的罪,她要是男孩的话就可以免掉生儿的痛,也可以少一些养育儿女的艰辛。朋友都不赞成我的看法,说“还是女娃好,长大了跟你贴心,等你老了她也知冷知热的”。我想的是她贴不贴心无所谓,只要她不痛不苦就好。

婴幼儿期的竹,圆滚滚的脸蛋,别人见了打趣道“这娃怕不是你领的?”他们觉得瘦小的我怎么抱得动一个胖娃娃!这天下哪有抱不动自己娃儿的娘呢?我抱着头发黝黑浓密,身子胖成一团的宝,在路边小朋友对她“弟弟”“弟弟”的呼声中笑着噔噔噔来去,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。不论白天多忙,晚上洗漱完毕上床,我都要手肘支着床,手掌撑着脑袋半躺着,静静地盯着小宝瞧个没完——那肉乎乎的小脸,翘噘噘的小嘴,呼呼呼地小喘着酣睡的模样格外诱人。只因脸上的肉太多,侧身睡着的时候挤压得小嘴都张开了……我就这样盯着她,盯着她,一天的劳顿都烟消云散,直到眼皮打架才万分不舍地朝她一侧轻轻睡下。春风荡漾,夏雨淋漓,秋月皎皎,冬阳沐沐,小宝从我抱在怀里的一个肉团,变成我牵在手里的一只气球(小鸭),变成我背在背上的一只小猴,变成和我并肩走的一棵竹子。现在的她没有了小时候的婴儿肥,长成瘦瘦高高的样儿,只是我当真已抱不动也背不动她了。

十岁的阿竹,已蹿到我的鼻尖高,爱到三岁恨到老,我也一样,总是嫌她学习不够用功,作业写得很慢,读写姿势不能保持端正……我跟着她跑得气喘吁吁,闲暇总爱跟竹念叨她小时候有多可爱多可爱,不像现在这般不听话,我想把她变回去小时候的样子。“不要!”竹大吼一声。其实竹现在也一样可爱的,她懂事乖巧,吃东西时总是“妈妈,我给你留了一半”, 给我倒杯热水时说“妈妈,我尝过了,不烫”,在我身体不舒服时伸出软软的小手给我揉了又揉,在我忘记微笑时常提醒我“妈妈,笑一个”“妈妈,你要多笑一点,这样更漂亮”;平时也自己安排好时间做作业,学弹琴,虽然慢一点。偶尔我有事耽搁回去晚了,竹放学先到家,她便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大叫,“妈妈,你把电饭锅藏哪去了?我要煮饭!”听得我都要笑出泪花来……我有时候想想,自己会不会对小妞太严厉苛刻了些,我这个四十岁的人了,当妈也当得不咋样啊!我天天教训她这个做不好,那个也做不好,可是做得最不好的还是我,我不勇敢,也不温柔,一知半解却总爱颐指气使……我指着她语文作业本斩钉截铁地说“这个词语不对”,她把学习资料翻出来轻声轻气地道“妈妈,我这个是照着书写的”。一会儿,她指着数学试卷中最后一个题怯生生地瞅着我小声问“妈妈,这个题——你也不会啊?”我虎着脸,装作不理她……

阿竹十岁了,让我对十年如一日,弹指一挥间也有了至深至切的体会。这十年,我跟竹相互陪伴,一起成长,除了工作,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我的宝。早晨陪她读书听风,夜晚陪她看月亮数星星。春天,我们一起下河玩水捉蝌蚪,一起上山摘黄泡。夏天,我们一起淋雨跳泥坑,一起看彩虹采蘑菇,竹总是用一条莫须有的毛毛虫把我吓得失魂大叫,然后她自己得意忘形地破声大笑。秋天,我们一起捡落叶摘野果,一起抓蚂蚱扑蝴蝶。冬天,我们一起去爬山,一起把蚂蚁窝掏得乱糟糟,看蚂蚁四处奔逃乱成一锅粥。漫长的日子里坎坎坷坷,飞逝的时光中笑比蜜甜,岁月不居,所有的过往都融汇成一条永不重复,永不凋零,永不褪色的生命河流,淙淙流淌。

阿竹十岁了,那个奶声奶气跟在我身后说“妈妈我帮你剥豆子”的小蜜蜂,那个突然间爬到我肚皮上蹦蹦跳的鬼精灵,那个在我脸色不对劲时总怯生生地追着我不停地问“妈妈你还爱我吗?”的麦芽糖,都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间一去不复返了。如今,她是一个说话做事会考虑妈妈感受的小棉袄,一个知道妈妈也会害怕会难过的小甜心,一个出行乘车可以给妈妈带路的导航仪,一个记住生活日常会适时给妈妈提醒的小记事本,有了她,我就有了主心骨。

阿竹是我生命里的的小太阳,是我甜蜜的小负担,是我的人间四月天,她捎给我的温暖和惊喜,陪伴了斜阳长长,丰富了人生五味,可抵世间岁月悠悠山长水阔。(饶 芳)